第(2/3)页 “在她的监视下,如果情况恶化,那就是她该动手的时候了。可万一,我是说万一,万一有谁的出现,让千疮百孔的城市开始流淌起本来就储藏在这里的生命力呢?” 坂口安吾沉默了很久。 一遍旁听的三个人已经眼冒金星了,感觉自己被看不见的蛛丝所缠绕,在没有尽头的迷宫中徘徊。 情况稍微好一点的,是听到半途,就不打算跟着他们对话内容走的泉镜花,所以她还有余力看向中岛敦,询问他没事吧。 中岛敦头脑晕乎乎的:“应该、应该没事……” 等坂口安吾整理好思绪,已经是几分钟后的事了。 多年的情报员工作,让他勉强能从对方的异能中,分辨出真正代表个人观点的话。 例如—— “您想知道我方的情报,却不想许下会帮忙的承诺。” “您想利用这些情报,利用武装侦探社的现状,利用这些灾难来改变横滨人们的认知,就如同数年前那样。您想让他们……看到灾难背后的现实?” 何为现实? ——你们不被注视,只是被权利与力量控制的祭品,邪恶和正义都在被他人所定义,公允的土壤上,从来没有你们的重量。 ——而你们居然主动漠视这一点。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,当安吾真正说出这句话后,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,这无疑是被包装为箴言的陷阱。 而他已经深陷其中了。 “坂口君,在你们真正解决掉这次的事件之前,武装侦探社的「名声」只会越来越差的。能为他们发声的人疲于应对接踵而至的危机,想让他们彻底声败名裂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。” 此话一出,武装侦探社的两人表情苍白了许多。 入野一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笑得很亲切。 “可唯一未定的,是人们心中的天平。”他说,“我从来不主张给任何人灌输任何立场。武装侦探社到底是不是犯下了必须被处决的过错,他们的名声是好还是坏,这些都不是我要去争夺的战场。” “在这场文明的吊唁中,我捍卫的,唯有人心中的真实。” *** 入野一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,不管再怎么开门关门,面对的都不再是那个少女心爆棚的地方,而是自己的客厅了。 看来是某种异能,应该是露西小姐的能力吧? 一未也如愿以偿拿到了来自坂口安吾的情报,是彻底的白嫖行为,没有给出任何与情报等价的承诺。 看着很死板一个人,只要好好和他沟通,其实还蛮好说话的嘛! 一未完全没有用语言霸凌别人的自觉,也从不去考虑自己的异能在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。 除了感叹坂口安吾其实是个老好人的事实外,他还对这个人的能力竖起大拇指。 这个异能特务科的长官出奇的能干,表面上追查着武装侦探社的下落,其实把现阶段能摸到的东西全部都调查了一通。 武装侦探社被陷害的罪魁祸首,是一个叫做天人五衰的组织。 他们拿到了名为「书页」的东西,据说这是在异能战争期间,异能特务科从某个不可溯源的地方拿到的,被天人五衰所窃取。 既然被称为「书页」,那么自然出自「书」。 「书」是区别于异能的一种存在,要是简单描述它的能力:被写上「书」的内容都会成为现实。 「书页」自然也拥有这样的力量。 可入野一未却有另外的想法。 乍一听,这和伊邪那美赋予薄朝彦的「狂言」很像,仔细一思索,却并不是那样一回事。 因为这听起来太像是……「可能世界理论」了。 「可能世界理论」是一种文学理论。 文学界对于这个理论的简单解释是:作者在落笔之前,他脑海中的人物拥有无数种发展故事的可能,只有在落笔的时候,被读者阅读的瞬间,可能性才被确定下来。 元小说就是这类理论的复杂化体现之一。 就拿《渡鸦法》为例,松本清张和入野一未是作者,位于最高的一层,他们笔下的伊莎玛涅则是第二层,伊莎玛涅口中所说的,由莱温所创作的内容则是第三层。 这之中包含了无数的可能性。 入野一未可以写一个快要崩溃的伊莎玛涅,也可以写一个阴险狡诈的伊莎玛涅。 莱温可以将伊莎玛涅的过往写得幸福美满,也可以像现在这般,无比灰暗。 这些都是未被确定的无数个分支,其中一条分支被确定下来,成为了小说中的内容。 如果将他们的世界看为一本小说,「书」所改变的就是这一点吧。 说改变都有些不准确了,这更像是一种「覆盖」,将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提出来,覆盖掉他们的现在。 所以在「书」上所写的内容才必须要符合逻辑,世界的运行本身就必须符合逻辑,那并非虚构,是因为各类因素交错下的合理发展罢了。 要是想写「世界毁灭了」,那就必须同样写上世界毁灭的前提,这样「事件」才能发展。 而据坂口安吾说,几天之后,天人五衰就会在「书页」的背面写上能结束一切的内容。 入野一未衷心地向中岛敦他们送去了“加油啊”的鼓励,然后暗戳戳琢磨起还能做些什么。 他是要拉乱步一把没错啦,可不能用入野一未的笔名在明面上做,这并不符合「入野一未」的设定。 ——原本是这样打算的。 直到入野一未听到了天人五衰中,两个人的名字。 「魔人费奥多尔」 「小丑尼古莱」 入野一未:是那个「费奥多尔·米哈伊洛维奇·陀思妥耶夫斯基」,和「尼古莱·瓦西里耶维奇·果戈理·亚诺夫斯基」吗? 坂口安吾很肯定,对,没错,就是这俩名字又臭又长又难记的俄罗斯佬。 这一下子给一未弄沉默了。 果戈里就算了,那小子一直疯疯癫癫的。 费季卡啊……费季卡他原来除了搞出「死屋之鼠」这种玩意儿,到处找白发绿眼的七岁小孩之外,还在天人五衰兼职的吗?! 入野一未大受震撼。 不过这样一来,一条崭新的道路也摆在了他的面前。 不管怎么说,「奥列格」也曾经被费季卡称过一声老师,老师教训太过出格的学生,天经地义! 问题在于,奥列格还在不断变小。 奥列格的异能是「古拉格律贼」,律贼拒绝万物的法则,也拒绝受到伤害这一事实,所以身体给出了最好的处理方式,将受伤到痊愈的时间「删除掉」。 也就是——透支生命。 同时,奥列格的时间是逆向的,从出生开始就是半只脚踏入坟墓的老人,其他人都会长大,而他的时间则是在倒退。 种种现状叠加下,他的寿命在费季卡试图把他从古拉格拽出去的时候迅速缩短,如果不是切换笔名切换得及时,怎么也得横死当场。 所以,只要他切回奥列格的笔名,那种被强制中断的逆向死亡还会继续。 得先给自己续命才行。能做到这一点,恐怕得医学奇迹了吧…… 入野一未躺在沙发上,思考了很久,怎么也想不到切换笔名不当场暴毙的方法。 薄朝彦的狂言当然能做到这一点啦,可如果真的要用薄朝彦的笔名,那就根本没必要再调用「奥列格」了。 除非真的要彻底完蛋了,他不会那样做。 还有什么能拉长寿命的方式呢……也不奢求能摆脱小孩的皮囊了,最低要求得是能行走能说话这种程度吧。 入野一未陷入了沉思。 除了薄朝彦外,还有谁能给这样的情况提供帮助呢? 手无缚鸡之力的松本清张肯定是做不到的,早乙女天礼已经死了,泉鲤生是只能体验别人死亡的大学毕业生,濑尾澈也…… 等等,濑尾澈也? 盘算着笔名的一未,突然愣住了。 在结束了濑尾澈也的生活后,他又紧张于乱步是否发现了什么,所以一直没有去详细探究过那段时间发生的事。 其实是存在的,非常明显。 在死亡推论里,失去记忆的濑尾澈也见到了被牵连进来的很多人,在此之中,给他观感很奇怪的一个。 江户川柯南。 这个小孩绝对不是小孩,就算是小时候的费季卡,他也具备因为阅历不够而显得茫然的时刻,江户川柯南从来没有任何「迷茫」的情绪。 江户川柯南对黑衣组织有一定认知,可以说和被牵扯进去的几名卧底成员算是熟悉,并且对琴酒充满了忌惮。 那么他必定是站在组织的对立面,并且至少是在早乙女天礼死后。 而柯南选择主动踏入死亡推论的原因,是雪莉。 雪莉,原名宫野志保,黑衣组织的科学家,一直在研究早乙女天礼不知道的药物,贝尔摩德对此有所了解,可奉行着保密原则,一直不肯透露。 ——所以雪莉的立场也昭然若揭了,她绝对背叛了。 隐约中,入野一未似乎摸到了某条能串联起一切的逻辑线。 组织的药物研发,雪莉的背叛,不像小孩却是小孩生理结构的江户川柯南。 “他……变小了?”这个离奇结论让入野一未出现了短暂的失语。 返老还童在非自然世界不算是什么值得瞠目结舌的事,可如果实现这一点,完全是出自普通人自身的钻研,百分百符合科学常理呢? 那么这种情况就是可复制的。 普通人的返老还童,是身体水准回到了之前,假设将这种科学成果放在奥列格身上…… “奥列格会……回到青年时期!” 一未惊奇于自己的推测,即使再扣掉被费季卡消耗掉的生命,那他怎么说也得是少年,或者小孩吧! 雪莉居然研究的是这种药物吗!!! 接着,一个早已被遗忘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入野一未的脑海中,那段回忆因为有了具体的锚点,居然格外的清晰,宛如昨天刚发生过的事。 在早乙女天礼死前,那段很不对劲的时间里,贝尔摩德曾来看望过他。 她曾经劝过天礼,等这件事结束,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。并且……给了他一枚红白相间的胶囊。 那个时候贝尔摩德为什么要给他药?为什么要制止了早乙女天礼麻木服下的举措? 那是什么药?! 结合贝尔摩德暧昧的说辞,入野一未脑子里逐渐被肯定的想法根本挥之不去。 贝尔摩德对早乙女天礼很好,非常好。在琴酒的放养中,她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。 她经常给天礼一些适用的警告,并且纵容他作出一些不符合组织利益的行为。 她……试图给天礼一个机会,一个选择。 「如果再来一次,如果能回到童年,如果你拥有了不握住琴酒的手也能活下去的能力——早乙女天礼,你会有崭新又光明的未来。」 贝尔摩德其实是这个意思。 “可不会有别的结局的……”他呢喃着,“不管多少次,天礼还是会握住那双手的,那无关生存的能力,那从来不是走投无路的选择啊……” 第(2/3)页